秦文覺得有些奇怪, 那天晚上周玉巧熱心地給他安排了客房，施晉堯全程沒有出來。

這很正常，施晉堯不待見他。

只不過第二天醒來的時候, 施晉堯卻早早地坐在了客廳裏，沖著剛開門的秦文露出了一個如沐春風的笑。

秦文皺起眉頭往後退一步：“你別做這種表情，好惡心啊。”往樣施晉堯這樣的笑容就意味著對方準備陰自己了, 這是秦文的經驗。

施晉堯：……這玩意兒給臉不要臉。

不過施晉堯沒有生氣，他招呼著秦文上餐桌來坐, 給秦文整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。

“秦文啊，你是喜歡小秋的對吧？”在他坐下之後，周玉巧立刻跟他搭話。

周玉巧和施晉堯一左一右，坐在他的兩邊。

秦文接過施晉堯遞過來的油條，有些懵地點了點頭：“是啊, 怎麽了？”

“如果，我是說如果, 她做了什麽離譜的事。”周玉巧輕咳了一聲，“你不會對她動手的, 是嗎？”

“什麽？”秦文沒能理解，不過他覺得自己不是不講道理的屍，在知道施小秋是施晉堯女兒的時候他都動過手，“我會是一個優秀的丈夫。”很多東西可以慢慢學。

周玉巧卻是尷尬地笑了兩聲, 跟自家老公交換了一個視線。

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施小秋根本不打算讓秦文成為她的丈夫。

“慢慢來吧。”施晉堯拍了拍自家老婆的手。

他昨晚也被施小秋給嚇到了, 他不清楚為什麽施小秋會有這麽一個愛好，不過後面想通之後施晉堯又覺得那樣挺不錯。

連帶著施晉堯看秦文都沒有那麽抵觸了，他們家閨女不需要嫁出去, 還有比這更完美的嗎？

“呃, 你的眼睛受傷了嗎？”秦文被施晉堯溫和的眼神看得背脊發涼。

“不。”施晉堯收回目光, 此時施小秋終於從床上爬了起來。

她看著餐桌上的三人楞了一下，而後揉揉眼睛，確定不是自己的幻想之後嘶了一聲。

施小秋拉開椅子坐下，目光不停地在自己爸媽和秦文之間打轉：“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麽？”

“沒什麽，只是你爸決定和秦文和解。”周玉巧把豆漿和包子遞給自己的女兒，“他們要是一直這麽鬧，寶貝你夾在中間很難辦的。”

“哦，挺好。”施小秋表面上點頭，實則總覺得哪裏有些怪，“那爸你當年為什麽封印秦文啊？”這個是她一直很好奇的，如今看施晉堯和秦文之間氣場還算緩和，便問了出來。

施晉堯楞了一下，而後眉頭皺緊：“秦文要受祿的時候失控了。”

施小秋看向秦文，此刻秦文放下了手中的油條，抿了下嘴唇：“那個時候……我家裏人死了。”

施小秋睜大雙眼。

“不是陷害。”秦文繼續說，“打仗打輸了，城破了，我父親和哥哥們戰死沙場，母親她們一把火燒了將軍府。”

非正常人類是不能夠參與普通人之間的爭端的，但秦文當年沒顧這個，在擺脫了壓制他的老道士之後，秦文單槍匹馬殺入敵軍領地，將他們的首領腦袋給削了，他還加入了當時某個反抗軍的陣營。

大概是覺得當時那個皇帝已經沒得救了，憤慨的秦文想要跟著反抗軍一起顛覆朝堂。

這算是犯了非普通人類之間約定俗成的規矩，而施晉堯當時正是負責追捕秦文的。

“我在反抗軍裏面待了很久，他們的實力越來越強悍，然後看著那堆領頭的慢慢分崩離析。”秦文啃了一口油條，說，“他們都是一樣的，不管哪個陣營，所以我跑了。”

“我受祿失敗有一部分是我殺了普通人，還有就是，我當時看到了我爹娘他們。”秦文說，“有人將其屍體制成了傀儡，在我受祿那一刻拿出來，大概是為了激怒我。”

對方也成功了，當時的秦文理智全失，在宰了幕後黑手之後怨氣並未消減，只覺得盡情殺下去才痛快，而施晉堯來得及時，將秦文給封印了去。

施小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，而秦文繼續說：“那都是五百年前的事了。”

“可對你來說並不遠是嗎？”施小秋問他，秦文這幾百年睡過來根本就是無知無覺的，這五百年對於秦文來說壓根沒有實感。

“小秋，他就算計較也沒用了，那些恩恩怨怨都被留在了五百年前。”施晉堯對自己的女兒說，

施小秋依舊看著秦文：“不想報社嗎？”她很好奇，秦文到底是怎麽做到經歷這麽多卻依舊對大多數事物懷抱熱忱的？

“爹娘教我的仁義禮智信，我不能扔還給他們。”秦文鄭重地說，“那樣便辜負他們的期望了。”

“他一直都是這樣。”施晉堯也說，“若不是恪守底線，他也不會從反抗軍跑路了。”所以施晉堯當時只是封印，沒下殺手。

一個腦子一根筋聽不進去勸的小崽子真的很煩人，但沒法否認秦文真的是個好屍，單就他很難被環境改變心中信念這一點就比太多人要強了。

施小秋一手拿著啃了兩口的包子，雙目灼灼地看著秦文。

啊，混蛋！她感覺自己對秦文更心動了。

眼看自己女兒的眼睛都快刷刷的冒火星子了，施晉堯連忙又說：“不過搞對象還是要小心謹慎的。”有優秀的品質和一根筋的大腦當然是好事，但施晉堯不希望自己閨女陷得太快。

秦文看了施晉堯一眼，他覺得施晉堯那張嘴長得可真多餘。

一早上的氣氛還算融洽，施晉堯從頭到尾沒有提過那個走歪路子威脅天道的方法，不過施小秋知道，施晉堯既然沒有明確的反對，就代表他默認自己可以那樣做。

再之後的行動他得跟秦文商量。

而在了解之後，施小秋也明白了為什麽這條路難走。

簡單地說就是她把自己活成一個“大反派”，有可能顛覆仙界，改變世界規則的那種。

這背後的邏輯也很簡單，當個人力量無法反抗天道制裁的時候，天道不可能去評估你的過去和未來，而後網開一面。

但若是本身存在真能威脅到天道，那天道就肯做出一定讓步了。

“所以你要徹底成為一個鬼，刨去自己身上人的那一面。”秦文解釋。

他倆現在坐在小區的秋千，秦文一臉認真：“做惡鬼其實挺容易的。”像厲鬼，只要殺的人夠多就行了，但殺人的業障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承受得起的，業障會折磨人的心智，稍不註意可能就會變成一個弒殺的瘋子。

“你可以吞噬其他厲鬼，不需要攢功德，把它們吃掉就好了。”秦文說，“越強大的，活得越久的厲鬼，你將其吞噬之後能獲得力量也就更多。”厲鬼就像個中轉站，那些業障能影響得了厲鬼，卻影響不了“為民除害”的施小秋。

說到這裏，秦文楞了一下，而後用手拍了下自己的腦門，他說：“如果能抓到那個皮肉骨就好了，他是仙體，身上業障還不少，把他吃了基本就成功了三分之一。”

施小秋：“……”一時竟不知道從哪兒開始吐槽起。

在秦文說吃皮骨肉的時候，施小秋腦子裏第一個浮現的就是把那坨皮骨肉用筷子攪合攪合，變成涼拌海蜇頭。

想到這裏施小秋連忙晃了晃自己的腦袋，把奇怪的東西從自己的大腦裏甩出去：“咳，不過你的意思是我如果那樣做會被天道找麻煩是吧？”

“肯定的。”秦文點頭，“不過你放心，我會保護你的，我有經驗。”

“那我去跟陶瓊枝她們說一聲。”施小秋掏出手機，以後接活盡量多接點厲鬼相關的大活。

然而信息發過去之後，施小秋卻收到了一串問號，在問號之後，她們那個四人小群活了過來。

曉塗：【你誰？】

緊跟著是郎道長：【頭像怎麽回事？】

頭像？施小秋看了一眼，覺得沒什麽問題啊，不就是那天晚上秦文戴著熊耳發箍，手上拿著氣球麽？

【明白了。】陶瓊枝起碼在意的還算是正事，不過在應聲之後，她也緊跟著發了一句，【你們兩個在一起了嗎？】

【這個情況有些覆雜。】施小秋沒有直接否認，她還記得昨天秦文警告的那句追妻火葬場，所以施小秋不準備把話說死。

秦文就在一旁圍觀，一手扒拉著秋千的鏈子，目光簡直要黏在施小秋的手機上：“我可以拍你的照片嗎？”上次他沒有拍成。

“好啊。”施小秋順口說，此刻群裏已經沸騰了，施小秋還得耐心地給自己朋友們解釋。

而秦文則是掏出手機，打開攝像頭：“施小秋，看這邊。”

施小秋迷茫的一擡頭，秦文立刻拍下照片，而後樂呵呵地設置成自己通訊軟件的頭像。

“等等！”施小秋睜大雙眼，“你先給我看看……”

已經遲了，因為她自己的小群裏郎道長她們忽然變得安靜，而後就是一長串的“哈哈哈。”

郎道長她們也是有秦文好友的，此刻曉塗先一步將秦文的頭像圖片放到了群裏。

施小秋一直以來的形象都是得體的，就算有時候開開玩笑，不在乎自己的外表如何，但起碼她人是機靈的。

而照片裏面的施小秋臉上寫滿了疑惑，看向鏡頭的眼神顯得不怎麽聰明，氣質上頗有二傻子的神韻。

不得不說，秦文能拍出這種效果也算是天賦異稟了。

施小秋給秦文拍的那張是在夜景裏，周邊還有暖黃色的光，將秦文身上兇悍的氣質給沖淡了，整個氛圍感拉滿。

而秦文拍的施小秋……如果沒有施小秋的臉，那大概看起來就像個滿腦子問號的伸頭王八。

偏偏秦文不這麽想，他對自己還是相當有自信的：“我這張比拍你的那張好看。”

施小秋開始猶豫，這種審美應該不會因為日積月累的相處傳染到自己身上吧？

作者有話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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